出租车，那不同的品牌，不同的车色，不同的车牌，曾在幼时引发了我的兴致，但每次乘车时的颠簸与反胃，都让我没有正视过它。而现在更是无声地点燃了我烦躁的心苗，让雨水也如荇藻般坑洼。“儿子，妈妈今天有事，你自己去上课...”随着嘟嘟的挂掉声，我不禁嘟囔，“妈，你不能说得清楚点吗，登错了车多尴尬。”

　　六点多的天，月辉漾那一汪化不开的柔情，树的枝枝丫丫一层连一层，最终细至左手上那绿色的秒针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车还是没有来。一排排的汽车寂寞地躺在那里，我将近麻木地站在那里努力地平复着自己如火般焦急的心情，面无表情的盯着一辆辆来往的车辆，两只眼如鹰嘴般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车牌号。可一次次的失望，如闪电般赤裸裸地朝我袭来。“六点四十七！不！四十八了！我何时才能到呢！就没有快点吗？”……阳光格外的泼辣，穿透了早晨的微微薄雾，燥热的感觉使整个世界都变得烦躁与不安。我的目光也像极了这阳光一样的灼人，一样的不愤。实在无法忍受我左右张望着，寻找着。这是，电动车所发出的钉钉声由远及近的传来。

　　车来了，瞧是“钢铁之流”的一个，两束光穿了那本平如水的晨曦。我一见，不禁乱了方寸，曾经的一个记忆如裂开的冰封后喷出的一股清泉。橄榄地，我记得，曾有一辆同品牌同车色出租车驶来。

　　恰云转遗阳，一缕光，照在车牌上，似乎是它，那个在大雨中曾经接我和祖父去语文课的“海燕”，那次司机的出租车快没了油，天蓬勃的下着大雨，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车上，司机执意用自己的车送我们上课。而此时的天也刚下过雨，是轻的，很轻。但我又有一丝不确定，大连出租车茫茫似海，名副其实的“钢铁洪流”，萍水相逢，尽是他乡之客，时隔数年，怎能再次相逢？

　　图片

　　在核对乘客身份时，我说的声很战兢，像猎豹伺机观察一只羊。而他说的话很自然，那张面孔透过声音如浮云不经意地飘过，又不经意地聚在一处。我回想曾经的那个回音壁，是一个五十多偏于苍老的形象，此时这位老人年近花甲，鬓角留白丝。我用预感和心灵判断这缘故，一些数字如寒武纪爆发后的生物，杂乱而无章。老人看我如此的踟蹰，一回头，笑了笑。

　　这时，一个音乐闯入我的双耳，它们正急切地竦立着。另一个更为断续的音乐透过时空在同样节奏与祖父的粗气相融合。我正寻思着本已难以琢磨的事，不经意间，我扫了一下表，十后漏苗头。我焦急的心覆盖了对这件事的好奇，战兢地说：“请您开得快些。”老人却眉一挑，漫游地说：“你心静了，它自然快了。车没油那次都到了，何况这次呢？”声音并不像从人的口中发出，而更像山谷中的一声长啸，穿透亘古，在如茶杯中透出热气般向我耳中飘来。中国古典音乐在琴瑟箫声中慢慢传来，我也不带多远雨将手放下四周环望。

　　放缓双目，我惊讶地发现排长队的小店不再是水气蒸腾的天山羊汤，而是一个优雅安静的咖啡厅；张亮那之前随处可见地小花帽已经以出租或一大串电话告终。从前随处可见的百年老字号被蜜雪冰城那傲视群雄的雪人代替。这里一切那么熟悉，又那么陌生，有多久没放下脚步了呢？我回头望去，只见作业与试卷的夹缝中有关街道记忆已变了形。

　　车似乎懂了我的心，开得很慢，很慢。

　　一个红灯，压在了拥挤的主干路上。离七点近了，时间无形的像十一迈进。表开始响了，如小蝎子摆动着尾巴；心开始躁了，我坐在车位上如坐针毡，微露的抬头纹想夹醉骄阳。这时音乐大了“是路就是要转弯，哪处风景都好看，揉揉疲癔的眼睛停下来看一看，美好简单......”这是我们的班歌，我为数不多所了解的。它讲我的思绪渐渐的拉飞，秒表的声音也渐渐的黯淡而小下来。远看，一群人举起手机对准朝阳。霞光漫于空中，点亮层层叠叠的云，给人们手机度上一层光。老人看我享受其中，轻飘飘地对我言语说：“岁月，是人对过去时间的代名，它是一杯茶，急不得；而时间，是人对将来与未来的预计，是水，为了满足你运行四肢。”

　　绿灯通了，车遥遥以轻飏，风飘飘而吹衣，问车夫以前路，念晨光之熹微。远处,社区菜蓝子开门了，一对母女有说有笑，女儿蹦跳着，她妈妈牵女儿的手走着，手中拿一盒饼干，似乎怕女儿饿了。一位位老人像鸿雁一样三五成群，共度夕阳红，一位位成年人处心竭虑，手拿材料，向未知的前方走着，街边小店服务员不厌其烦地招呼着。

　　车到了，我的心还在车上，我早已经猜到那司机的身份，他也对我一笑。红尘之中，下次见面如果有，又在何处？只愿这位老人常驻或人间，或在我心中。能按住秒表的，想必不在出租车里又在哪儿呢？